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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 . 絕境(二) 嗯,比命重要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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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啟帝聲音帶著低沈的笑, 問:“朕哪回不聽你的?”

真的嗎?

桑汀不太敢信,於是在心裏默默回想,每想到一件事, 都要扣下一根手指, 最後,兩只柔軟的手握成了拳。

她不禁恍然, 眸子亮晶晶的好似滑過漫天星光:“真…竟真的是啊!”

聞言,稽晟眉心蹙了起來,聲音微沈:“懷疑我?”

她才沒有!

桑汀有些為難地垂下腦袋,倘若要深究,只是她對自己的不自信。

這段時日下來,許多事明晃晃的擺在眼前, 她並不覺得自己能改變他什麽。

暴虐嗜殺的劣根動不了, 煩躁易怒的脾性動不了, 殺罰像是刻在他骨子裏的壞東西。

她知道, 夷狄王在她面前, 與在旁人那裏,截然相反,二者根本不可相提並論。

可是, 哪怕是這麽糟糕的境況, 她還是想陪著他。

桑汀想,日覆一日的陪伴和溫暖,稽晟總會慢慢習慣有人愛他, 也會慢慢的換種眼光,去看待這些人和事。

她雖不知道從前那二十幾年,到底是怎麽樣的,可是通過那只言片語便知, 他過的太苦。

她不能苛求他一夜之間就變好,可是今夜這樣的發現像是沈蒙的驚喜忽然被發現,她驚喜的同時,又忍不住心酸。

怪她,若當年她能再堅持一些,一定會磨動那個冰冷的少年,或許,後來也不會有這些難過的事。

只可惜,光陰不覆返,終究是回不了頭了。

桑汀轉身回抱住稽晟,兩滴晶瑩的淚珠無聲濡濕衣襟,她語氣松快,似玩笑般的說:“才沒有懷疑你呢,就是好驚訝,傳聞霸道蠻狠、說一不二的夷狄王竟會聽我的話,是不是……”

說著,她語氣有些忐忑了:“……我好重要好重要的,是不是?”

這個男人從來沒有說過什麽表明心意的話。若非細節見情誼,桑汀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,稽晟對她,會有情。

少女心事似埋在土裏的種子,奈何風雪冰寒生生壓住了破芽而出。

她不敢問出那句直白的話。

可是稽晟只淡淡應:“嗯。”

桑汀驚楞擡眸,嗯一聲就完了?

就,就再沒有別的要說了嗎?

就好比說,哪怕你說一句“嗯,很重要”也好的啊。

姑娘的滿眼期待如同雨夜星光,瞬的凐滅了大半。

桑汀搖搖頭,決計不為難自己再去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。

夜裏涼,夜也深了,她怕稽晟再著涼,便要準備歇息,可是要脫身出來時,才覺禁錮住她腰肢的手臂力道大得嚇人。

莫說是分開,便是動也動不得。

稽晟不知道她這腦袋瓜尋思什麽,貪戀的把人一點點攏緊,堅. 硬的下巴搭桑汀頸窩,唇輕啟:“比命重要。”

——我好重要的,是不是?

——嗯,比命重要。

桑汀楞住了。

歡喜帶著炙熱的溫度,後知後覺漫上心頭,又躍上眉梢,她甜軟的笑在男人的胸膛漾開。

過了半響,宮人端了剛熬好的藥湯來,桑汀才紅著臉從他懷裏脫身出來,一雙漂亮的杏眸望過去。

稽晟順著她視線,瞧見那碗冒著熱氣的黑乎乎的東西,劍眉再次蹙起。

桑汀端著藥碗過來,趁他說話前,半哄著道:“只喝半碗就好啦。”

稽晟的眉頭才微微松緩了些,他一言不發地接過,仰頭喝了一口。

正正好好半碗,一滴都不多喝。

“聽話”得不像樣。

桑汀忍住笑,心想他定是不知曉昏迷那時候,她就已經給他灌了半碗藥湯下去了。

稽晟那雙眼睛精明啊,放下藥碗便皺眉問:“你笑什麽?”

“沒什麽!”桑汀飛快答,一面推著他去榻上,“快去歇息。”

稽晟躺了上去,卻見姑娘轉身走了,他眸光一頓,著實頭疼得緊。

桑汀是去取了他平日懸掛的那香囊,換了新的藥材。

隨身帶久了,藥香淡了,安神靜氣的功效也不怎的好。

待她再轉身回去時,猝不及防的被拉住手腕帶到了榻上,稽晟聲音低,像是有些不開心了:“睡覺。”

桑汀:“……好。”

屋子靜了,外邊的滴滴滴滴聲便響了,雨夜格外好睡。

稽晟擁著心嬌嬌,緩緩闔了眼,藥湯裏也有安神的功效。

只是不曾想,這方寧靜很快被門外一道急促的喊聲打斷。

桑汀沒睡熟,一下睜開了眼,聽著外頭的聲音,像是大雄的,可這時候過來,定是有急事。她微微起身,看到稽晟不耐煩的掀了眼。

稽晟沙啞的聲音含著些許慍怒,對外冷斥:“滾。”

此話一出,外頭沒有聲音了,大雄硬著頭皮來,也為難,若非事態緊急,打死他也不這時候來擾主子爺的清凈!

桑汀抿了抿唇,猶豫著,想說什麽,可是顧忌他的身體,又憂心外頭這是急事,左思右想決心起身,很快被稽晟拉回來。

“好好躺著。”溫聲說完,稽晟才耐著性子問外頭:“什麽事?速速說。”

大雄身子一抖,忙道:“皇上,城西那頭忽然暴|亂了。”

城西,那正是良田畝地最亂最雜、也是桑決要去清理的主要地塊。

桑汀一顆心揪了起來。

稽晟神色變得嚴肅,掀被起了身,低聲對桑汀說:“等我回來,不許動。”

說罷便出了屋子,去到外廳,大雄一身濕淋淋的,褲腿直滴水,蓑衣還放在門口,是外邊雨大了,恰逢民眾暴|亂,事態怕是不妙。

稽晟將火爐踢到大雄跟前,沈聲:“怎麽回事?”

大雄:“自您說了重新分派良田,桑大人親自去辦,原是進展順利,可自今日天黑起,便有大波百姓舉火把拿鐮刀,將我們派去的人全堵在了城郊,相鄰鄉舍的百姓都來了,皆是反抗的,人多恐怕誤傷,現今郊外僵持不下,敖大人也被困住了,屬下不敢輕易動手,才急急趕回來請您拿個主意。”

稽晟卻先問:“桑老頭呢?”

大雄說:“桑大人正極力勸服大家,有隨行侍衛看顧,並無大礙。”

聽這話,無聲站在屏風後的姑娘才悄然松了口氣。

此後,四下靜默了一瞬。

大雄在外奔波了一日,並不知曉今日東啟帝昏倒一事,卻敏銳的嗅到空氣裏沈浮的藥湯味,方才急著城郊暴|亂才忽略了,如今再看男人烏青的眼下,蒼白的面色,他猛然想到了什麽,臉色也跟著一變。

“皇上,您的身子……”

稽晟冷幽幽地睨了他一眼,大雄立馬噤聲。

稽晟才道:“你領府上家丁護院,備足蓑衣幹糧出城,說朕親自下的命令,誰若不服便老實候到明早辰時,親見聖駕,若再敢肆意鬧事,殺一儆百。”

“另……叫敖登回來,將那幾個地主頭目拎到郊外,與那夥子暴|亂的蠢貨一起,辰時,朕親自去盤問。”

“是!”大雄領命便急匆匆出了門,被火爐烘幹的褲腿很快浸入雨水,卻絲毫沒有抱怨。

世人皆說夷狄王殘忍暴虐,無情冷血,殊不知錚錚硬漢的胸懷大到決勝天下,卻也細至愛兵如子。

但凡是從東夷北狄十六部追隨稽晟到今日的,任誰都能將那句“大王死,我等決不獨活”踐行到切身到死。

誓死相隨,約莫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出生入死。

蓑衣幹糧雖不說送給誰,可大雄明白,是送給桑大人,送給手下的兄弟們。

已經夜半了,眠前被吵醒的煩躁有些壓不住,稽晟又開始頭疼,陣陣抽疼,像是被針紮刺戳。

身後,桑汀輕輕走過來握住他的手,聲音有些哽咽:“快去歇下吧?”

明日還要早起,真正能歇息的時刻不多。可在國政大事面前,她再心疼也不能勸一聲“別去”。只恨,她替不了他去。

稽晟默了會子,伸手拍拍她肩膀,神情露出倦色,卻說:“別擔心。”

他說的是桑決。

桑汀搖頭:“我相信你。”

至此,這個不安寧的夜才稍稍平息下來。

困意襲來,稽晟摟著心嬌嬌睡了個不安穩的覺。

桑汀一夜未眠。等到翌日,天灰蒙蒙亮時雨停了,她才輕手輕腳地起身,去準備護膝,大氅,藥湯和早膳。

隨後,她悄然睡回去。

許是藥湯安神,稽晟沒有察覺,待到時候起身,見到的是姑娘閉著眼安寧躺在他懷裏。

只是穿戴時,才隱約覺著有些不對。

單薄的衣袍變成了暖絨的,大氅下放著護膝,香囊已經系好在腰帶上,視線偏轉,便見小幾上蓋著的東西,揭開一瞧,熱氣氤氳了滿臉。

真臭。

稽晟回身,眸光犀利。

'熟睡'的人有些抵不住那樣灼灼的目光,只假裝夢中翻了個身,又飛快拿被子蓋住臉。

稽晟倏的“嘶”一聲,喊疼。

只見被子凸起的一團立馬露出臉兒來:“怎的了?”

稽晟勾唇,似笑非笑看過去,眼神深邃。桑汀才知自己露了餡,臉色漲紅,委實丟人。

“汀汀。”稽晟走過去,兩手穿過她下腋,將人撈到懷裏,密密綿綿的親. 吻落下,間隙,才聽得幾句癡. 纏碎語:“阿汀,你這樣……我還怎麽安心去處理那麻煩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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